小太后眨眨眼,掩口而笑。
“娘娘,这如何使得。”
人活着,和行尸走肉一样。
她抬起来,对温湛温柔浅笑。
“太傅一定也会遇到的,遇到与你相伴余生的有情人。”
大逆不。
“太傅小嘴真甜,怪不得舅舅和父亲吵得水火不容,却都把太傅当心肝宝贝,都喜欢你。”
“啊对!我有好东西给太傅看!常保,替本把兔儿拿来。”
她小心捧起灯笼,小脸被里面的烛光映得更红了,明艳如晚霞,却纤眉深颦,瞳仁里隐隐绰绰,散不去的惆怅悲戚。
“这是舅舅送我哒,元宵节他亲手的,说每年都会一个给我,所以我有两只,是不是很漂亮?”
“……代我送你平安回家。”
“……”
“到都黑不隆咚的,我怕你和房阁老一样跌跤,就没人帮我干活了,它会代我送你平安回家。”
“这是我最心爱的宝物……”
“嗯,这兔子灯是我最心爱的宝物,借与太傅用一晚,给你回府时照明脚下前路。”
“……给你照明脚下前路。”
温湛耐心等着,常保拿来的不是真兔子,是一盏兔子灯。
“娘娘,夜深了,不如……”
太傅总归要回家的,不可能陪她宴饮作乐一整晚,人人都有家有亲人,将来他也会娶妻生子,到时候她的团圆节,只剩一人,一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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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这是恪桓的天下,我没办法,我不能辜负他……”
坤宁中,龚纾也在发呆,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,恍惚看到了枯萎老去的她。
可她不敢想,不敢想那个人的眼睛,不敢想他的手,不敢想他饮酒时动的结。
“斑斑落地英,点点如明膏,始知天地间,万物皆不牢。”
龚纾低声呢喃,似乎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对月倾诉,温湛不忍打搅,静静看她沉浸思绪,一喜一忧,回忆过往的甜蜜哀伤。
醉了吧这小东西,说话越来越没谱了,嗲嗲的。
兔儿?
它有时钻心寒凉,渗透骨髓。
温太傅提着缤纷可爱的兔子灯回到家中,一个人枯坐房内,朝它发了好久的呆。
“父亲早年丧偶,茕茕孑立十数年,最后遇到了娘亲。”
温湛苦笑,“承娘娘吉言,若真遇到了,这回我绝不让她再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。”
酒意上,小太后受不了这绞杀她的寂寞,伏在桌上无声哭泣。
说什么坐拥江山万民,满朝文武,老老少少,那么多男人,没有一个属于她,她的男人孤零零躺在梓中,与她一里一外,各自慢慢腐朽。
温湛屡次三番移开视线,可又忍不住去看她,心中去意渐重。
“其实本半点不想掌权执政,日日看不完的奏疏,洋洋洒洒一大堆,十之六七是废话,唉……那日爹爹说这个税那个税,我听得脑壳疼,都快炸了。”她醉醺醺地抱怨。
边喝边聊,不知不觉酒过三巡,雪腮浮起两团胭脂云,眼神迷朦,她撑着下巴直愣愣瞧他,媚态尽显,艳滴,慵倦仿若春海棠。
有时又像一团烈火,烧得下腹燥热难忍,譬如此刻。
又难过了,小丫眉又堆起来了,温湛凝目看她,笑安:“以娘娘的聪慧,想辜负先帝也是个难事。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