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法割舍的一面。”
贾诩醒来,于镜中看见自己,他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模样一般,感到一阵眩晕恍然。
第一次,看着士兵杀百姓,他的眼睛略有闪烁,第二次,他闻到腥臭难忍的疫病腐尸,只是抬手掩鼻,神色淡漠,第三次,他听到城墙内声嘶力竭的哀嚎,嘴角微微抽动,随即恢复平静,第四次,他习以为常地吐淬毒的谎言,导致两军覆灭,无人生还,他伸手轻覆在自己的心口,那里真实而自如地动着。
“……是故空中无色,无受想行识,无眼耳鼻意,无色声香味法……”
再着镜自观,恍惚间,他看到一巨兽被豢养在血池之中,人挂在青铜灯枝上,人悬于利齿,黄澄如铜铃的兽眼目如灯炬,他饥辘辘,不停吞食,却永不满足。
但温柔清冷的月光,却一视同仁地照在万物之上。
若没有真的见到那位画上的“神女”,大概,自己可以一直这般走下去。
那位殿下明眸善睐,心境澄明,心怀仁义,嫉恶如仇,若能死在她的刀下,了却这迷茫而罪恶的一生,不枉此行,也算圆满。
然而,他又活下来了。
贾诩跪在无情的月下,看着从自己腕上落下,向外蔓延而出的一条血线,在银白的月色下,血印显得阴森可怖,连自己的血都被剥离原本的鲜红,如同污垢般,溢入因他受损的宁谧夜色,四周窒闷气竭,眼底的光渐渐黯淡,他感到自己的温度在逐渐消褪,世间并不多他一份罪孽,若是无他,或许能更快地走出这亘古长夜。
他此刻疲惫不堪,唯一的期许,是一场长眠。
他重重地倒在地上,视野一片模糊,自然没有注意到眼前景色的变幻。
是梦吗?
他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牵起。贾诩虚弱地睁开眼,他的眼睛略有些充血而混浊,像死人般停滞不动。
那人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,眼波转,却不知其想。烟雾升腾,隐没了他的表情,烟雾缭绕的背后,那张俊美且向来温和的脸,透着丝丝青白之色,这般少见的森冷,竟让人觉得诡异非常。
贾诩微眯双眸,待他看清对方的面容,不知为何勾起角,笑如新月,垂落的袖袍下大片稠的血沿着手指淌而下。
“您来见我了?恐怕来的不是时候。”
对方只是轻闭了下眼,略微用力地折了一下贾诩受伤的手腕,贾诩痛得双肩发颤,轻了一声,低下去,那伤口明明深到清晰可见白骨,郭嘉却淡漠而随意地说,“死不了。你不会死在这。”
贾诩紧抿着,清澈的双目开始渐渐赤红,目色渗着寒意,原本清冷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。
“我见过她,所以我想,我明白您非她不可的缘由了。至于我……我早已无关紧要。”他竭力维持着如同过去恭顺的口吻说
“是吗?你倒是像过去一般,总是自顾自地默认些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