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盯着他的水母，他的水母“盯”着他，彼此感知到的对彼此的讯息来回传递，像接抛球一样――真是对不起黛安娜或者其他将在不久的将来给他神疏导的向导啦！他又往自己脑子里了这么多没用的冗余信息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还没想出来他想干什么，就听见有一扇门打开了。弗伊布斯坐起来。片刻，他看到了赫尔海姆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团漆黑的东西笼罩了他的。他的神，和他的相比那么庞大，远超一般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尺寸。当他五岁觉醒时，它就是一个成年人神的型了，现在他十三岁，它长得更大了。它舒展开，向上飘去，长长的飘带般的手在这个过程中曼舞。他的制造者们为它的种类很伤脑，一开始他们觉得它是一种深海水母，可是仔细对比了伞的形状和手的形态，又发现它不是。最后，在审慎地比对了现有的生物学资料后，他们得出结论：它对应不上人类已知的任何一个物种。赫尔海姆为这个结论欣喜若狂，因为他认为――他，弗伊布斯，人所创造的生命，他的神对应不上现实存在的某个物种，是理所应当。后来黛安娜觉醒时，研究员们发现她的神更离谱，别说对应不上地球上的物种简直不像个生物时，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还是又按捺不住翻了个，变成侧躺。他伸出手，抓住自己的水母垂下来的一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深一口气。这里的温度永远是最舒适的温度，所以，这里没有被子。没有任何遮掩物，单面镜的对面，他的所有举动一览无余。他不喜欢，他讨厌被探究，被深挖心灵的秘密。就算是这种微不足的小事――心底的烦躁情绪――他也不想这么轻易就让单面镜对面的人知！

        好烦。

        听起来是在征求他的意见，但赫尔海姆没有站在门口这样问，而是这样问的同时已经走进来了。弗伊布斯挪挪位置，腾了个地方，让赫尔海姆在他旁边坐下来。

因为黛安娜的动机很简单，没什么可问的）――问他们从计划到实施的全过程（他领着她去偷了那些东西，她很难为情，但他告诉她，作为向导要服从哨兵）――问他们和艾达通话时的感受（也许问完了就会让一个向导“梳”掉他们，特别是她，当时的那些感受）――总之，很烦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进入了这个状态，正念，思绪离他远去，占领他脑的是他的感知，但这些感知没有完全占据他（如果完全占据，就会开始游离）。这样过了一会，他的确不再烦躁了，可是却又觉得很无聊。于是他决定点更有意思的事―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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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嗨，男孩，”赫尔海姆说，“想聊聊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想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后来，艾达走了。而他发现，他的控制力比她以为的要好得多得多――从七岁第一次违反她的告诫到今天，他一次也没游离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年轻的哨兵双手交叠，放在腹。这是他正念时最喜欢的姿势。艾达教他这个方法时，还特意强调，不要在没有向导陪同的情况下这样――他当时才五岁，她不相信他的控制力，如果让注意力放得太空，太远，很容易陷入游离状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又恢复成平躺。他想，他是不是翻的频率太快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黛安娜怎么样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