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几个单词缓慢而沉重地敲在他的心脏上。顾边城不懂得什么叫兴趣,只是母亲曾经夸过他画的很好,“我们边城今后会是一个大画家的。”她笑着说。
极不成型的线条在他手下扭曲变形。如果不是已经看过,莫怜几乎无法辨认出那是一只蝴蝶。
“如果我能获得第一名,您就必须同意我学油画。”他父亲怒极反笑:“你敢和我谈条件!要是拿不到呢?!”
“顾先生,我认识您母亲。她……是一位很有天赋的画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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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边城两个月后让人将那张画作送了出去。他记得那是一个同样晴朗的下午,晴朗得令人有些心惊。
要么从此他能一直画下去,要么他再也别想画下去。
“顾先生,请问你对我的授课内容有什么建议吗?”老师拿起银匙往杯中加了一勺糖,看向他示意他是否也要来点。
老师抬起来看着他。“您对艺术不太感兴趣?”
顾边城落下一笔。深红的颜料如血般刺目。
他从那一日起整日泡在画室里。顾边城不记得自己画了多少幅画,直到一年后那位艺术老师帮他选了几幅画展出。顾边城站在画廊熙熙攘攘的人中央,他犹豫片刻,还是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父亲。
“拿到第一名,从此干什么我不你。要是拿不到……”
他走进那间画室,闭门不出。
经济规律不重要,商业运作不重要,法律逻辑不重要,他不再是负重望的顾氏接班人,不必再强装老成持重。
他的手在接到那只炭笔的一瞬间开始发抖,像神经痉挛那样抽动。顾边城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,抽出一张空白画纸落了上去。
顾边城生平第一次反抗他父亲是十七岁。“不知悔改!”父亲直接抓起桌前的象棋棋盘砸在他上,顾边城隐隐觉得有温热的从他额下,咬紧牙一声不吭。
命运的骰子无声地旋转,他等待那一刻开盘。
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顾边城的脸。
“……结果是什么?”莫怜问他。
他父亲的回答也同样简单:“回来。”
老师接过手帕,叹息了一声。“原来是这样,抱歉。可以告诉我您母亲的名字吗?”
老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改变了。他又念了一遍顾边城母亲的名字,睁大眼睛看着他。
他母亲有一种清醒的天真。顾边城出神地想着,他怎么可能成为一个画家呢?
“我母亲……过世了。她生前希望我成为一名画家。”他迅速干面上的,恢复平静说。“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平复情绪,非常抱歉。”
顾边城摇了摇。“您教得很好。是我个人的原因……”
顾边城沉默不语,从一旁的画架上取下一支炭笔。
蓄着络腮胡子的艺术教师在下课后把他请到办公室。快六十岁的艺术教师是同样是艺术界卓有声望的一位画家,受聘于这所贵族公学算是修养。顾边城一言不发地坐在他对面,面前的红茶徐徐腾起白雾。
父亲踱到他面前,吊灯的光倾泻下来形成厚重的阴影。他父亲似笑非笑地开口:“你去。”
一张手帕被递到他眼前。顾边城恍然地抬起,的泪水洇在布料上。
“你这双手,也别留了。”
他不过是个赌徒。
“怎么了,先生?”顾边城有些疑惑地问对方。
他沉默不言。
“我不可能再成为画家了。”他的声音非常轻,像撕碎一张纸。
英国从来不种茉莉,只有丛高的冬青灌木。
顾边城说出了他母亲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