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悲伤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，它们只是被打磨成了一把看不见的刀，每天戳刺着她的心扉，不动声色，鲜血淋漓。而她也从当初痛到泣不成声，到如今再痛也可淡然以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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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咱们倒不是试不起，敖潭如今也不是等不起，就是真弄得这般跟去西天取经似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似的，也太可笑了吧？”它的抱怨无奈与俏兼而有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事就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很给面子地莞尔一笑，它便也跟着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敖潭，醒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次取真心血都必须由她亲自念咒施为，白蛇无法代替和帮忙，但她乃肉凡胎，上那一点灵气全靠敖潭给她重塑肉的金鳞和寒冰果撑着，本入不敷出，所以每失败一次，她就必须修整一月有余接近两个月，才能有气灵力再尝试一回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午时的烈阳散发着强光，而寒潭深不可测，经过水波反复折加上寒意的浸，能抵达于此的光线已经柔和得如同月光，洒在人上只剩清冷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蛇还一如既往地给她带回了一些时令蜜饯与糕点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直沉睡的男人，就此缓缓睁开眼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她回到寒潭后，胃口一直不好，以前敖潭没出事、她更没气闷地出走前，只要白蛇给她带了喜欢吃的东西，她经常能吃到积食不消，可现在再多琳琅满目的美味珍馐堆在她面前，她便是吃了一个，也鲜少会再拿第二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等今日正午时一到，就试第九次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细数一番，她已经失败了八次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之前失败的八次中从未出现的情况，兰珊隔着口捂住怦怦直的心，定神之后继续，不过几息之间，就看着那散发红光的第三滴真心血，终于缓慢地移出她的腔，漂浮在空中，而后在她的意念指引下滴入了敖潭微微张启的薄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兰珊一直在“取真心血失败”和“修整状态继续尝试”这两者间不断循环反复，这一年多来与神都万分疲惫，得知凌若谷安好，是她为数不多的藉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天也是，白蛇回来后，带来的依旧是凌若谷没事的消息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蛇甚至与她嘀咕：“九九归一，不是要试九九八十一次才能成功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当初定下骗取真心血的计划后，兰珊自认经历良多也改变良多，倒是白蛇一直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，时常想着法子逗她开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左摇右晃，冷汗淋漓，眼光发直，若非白蛇隔着法阵倾注妖力大喊了她一声，她差一点就晕厥过去中断了仪式。

有十二个字：锲而不舍，静候时机；万物变幻，九九归一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蛇点，“我知，所以特意赶回来为你护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过去的这一年，白蛇每隔一个月就会去昆仑山下打探消息，但因为时局世运都不好，无垢城一直戒严，它并未深入城内，只要确定了凌若谷还平安无事地活着，就立即返回寒潭，告知兰珊这个好消息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在这过程中，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心悸绞痛，那种感觉就好似有只手要生生将她的心从腔中挖出来一样！剜心之痛，不过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听了白蛇的话，兰珊便笑了，眨了眨有些的眼睛，感觉自己浑又有了力量，可以再坚持下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兰珊来到敖潭所在之室，一切准备得当后，与前八次无异，她按就班地开始起势、念咒，施法。因为面对过太多次失败，她虽然全神贯注，却已没了第一次的紧张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好像，她只是在尽量维持自己的生命，却又不是为了她自己；而是为了远在无垢城禁地之峰的凌若谷，为了他们之间那遥不可及注定无法实现的约定；又或者是为了还未苏醒的敖潭，为了她心口还没取出的第三滴真心血。

        九九归一，原是此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它只得带着信笺返回，兰珊别无他法，遵循纸上的留言，继续坚持不懈地一次次尝试取出第三滴真心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多少次，既然赑屃说了坚持，我们就别放弃。”她说，随后去到她亲手为青宇和百川所作的灵牌前，一如既往地各上了一清香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，也不知自己在为何而叹，又或者跟不上数不过来那些需要叹息的人与事。